刘宝米一边啃着玉米一边伸手从参差不齐的戎装前左摸摸右摸摸,最后摸出一张皱巴巴的纸来,她将纸递给风樱,看一眼段萧,又含糊不清地说,“小姐,你怀疑这人是画像上的小贼啊?”
风樱没说是也没说不是,只把画像接过来,双手一掸,展开在眼前,只是,画像展开,哪里还看得见上面的男人样貌了,从头到脚,全都被一层油淋花了,压根看不到半分肖像,风樱恨恨地往刘宝米脸上一瞪,怒道,“你又偷偷往怀里塞油膜饼了?”
刘宝米脖子一缩,讷讷道,“小姐,我……”
风樱指着段萧,“那你看他是不是?”
风樱不太相信地瞪着刘宝米,“你确定?”
段萧冲她温温一笑,转身进了成衣铺子,他在铺子里给自己和宋繁花各选了两套男装,一套当然是现在穿的,另一套随时备用,段萧选好,付钱,拿了衣服就回了客栈,这个时候宋繁花已经洗好了澡,泡在木桶里玩着水花,等段萧推了门进来,她瞅着他,问,“怎么这么长时间,衣铺很远吗?”
宋繁花抬眼睨他,“我有衣服穿吗?”
宋繁花拿起大毛巾擦水,身体擦干,用里衣裹住,去床上挑衣服,她以为是女装,没想到段萧买的是男装,她翻腾了半天没有翻到袛衣袛裤,就不满了,“你不给我买袛衣袛裤我怎么穿?”
宋繁花一开始没听明白这句话的意思,当意识到他的眼神落在某个地方后,她脸一红,又气又恼,指着自己的胸部,大吼,“我哪里小了?”
宋繁花气怒,“你第一次爽完拍拍屁股就走人,这第二次爽完,又想顾着你的形象让我不舒服?”
刘宝米挠挠头,问,“哪个男人?”
风樱瞪她,“刚刚才见过的,你又忘记了?”看刘宝米一脸迷糊,风樱大骇,突然想起来刘宝米是脸盲,前一刻看过的脸下一刻就会忘记,所以,那张画像,她到底记的是谁的脸!风樱忽的一下将刘宝米搡到身后,气势凶凶地走到段萧跟前,一字一句问,“你是谁?叫什么名字?家住哪里?从哪里来?来醉风城是做什么?”
一连好几个问题蹦出来,段萧微微一愣,继尔面不改色地道,“这与你有关吗?”
风樱道,“怎么没关!现在醉风城全面戒严,但凡可疑人物全都要接受盘查!”
段萧笑道,“那你又是谁,凭什么盘查我?”
段萧走到客栈门口,进门前他转过身来,冲身后的风樱道,“这位小姐,你已经跟了在下一路了,是想做什么?”
风樱哼道,“你怎么知道我是在跟你?这客栈你能住本小姐就不能住?”
这一夜段萧和宋繁花都睡的很沉,可风樱却没睡,她的第六感告诉她,这个男人就是有问题,所以她一整夜都守在这个客栈里,但一夜过去了,这个男人竟然无声无息了,她想到昨日白天里段萧买的女装,想着他十有八九是易容了,风樱背在身后的手一翻一转,一转一翻,反复几十次后她大喝,“来人!”
立马的,有二十多个早已经集结在此的风家军齐整整地冲过来,喊道,“大小姐!”
“是!”
小二战战兢兢地上来,忍着额头的汗,问,“客官,有什么吩咐?”
刘宝米道,“哥,你跑什么跑啊?”
宋繁花本来是困顿的,窝在段萧的怀里像个猫咪,可这巨大的劈声一过,她立刻就惊醒了,她推开段萧的手,扭头往外看去,一看,那漂亮的柳叶眉一蹙,她扭回头冲段萧问,“她们是谁?”
宋繁花哦一声,张嘴,吃下段萧喂过来的白粥,吃罢,她又道,“来找你的?”
宋繁花唔唔两声,说不出话了,只好用手拿住鸡腿,开始啃起来,一边啃一双眼滴溜溜地在凤樱身上打转,风樱被她看的不耐烦了,九节鞭往她面前一扬,“看什么看呢!”
宋繁花也不计较她这般恶劣的语气,只问,“你是谁?”
风樱冷哼,“你管我是谁!”
宋繁花笑道,“风香亭有个女儿,骄横霸道,擅使九节鞭,在醉风城是副帅之称,风香亭掌管苏府的门阀军,他这个女儿却是暗掌本家的风家军,唔,你身后站的人,就是风家军吧?”
风樱面上狠狠一震,猛地往前跨出三步,瞪着她问,“你是谁?”
风樱拧着眼问她,“你找元丰?”
风樱问,“找他何事?”
风樱眯眼问,“受谁所托?”
风樱顷刻间大骇,刘宝米也吃了一惊,刘大刀猛地从门后窜过来,冲她激动地问,“你认识元喜?”
段萧微微眯眼,一边吃饭一边瞪着宋繁花,心想,这个女人又要搞什么鬼?
风樱道,“你既是元喜的朋友,那也是我们的朋友,这样好了,你先随我去府上暂住,我让人传信到三元湖,让元丰叔叔过来一趟,你看可行?”
风樱抬头往段萧看去一眼,此时此刻,她心中依然对这个男人存着怀疑,她轻轻撇开眼,对宋繁花道,“姑娘……”
风樱道,“宋六姑娘,三元湖那边不太安稳,听说前征将军的兵去了,大概会打起来,你还是住下来,等我请了元丰叔叔过来,你再与他说元喜的事,好不好?”
宋繁花搂紧他的脖颈,瘪嘴说,“跑来跑去好累的,我们就在这里等元丰吧?”
宋繁花抬头吻了吻段萧的下巴,风樱、刘宝米、刘大刀立刻别过脸去,宋繁花冲段萧低低耳语道,“你不想永久得到醉风城的十里兵场吗?”
宋繁花扬扬眉,“你觉得这里的人谁能杀我?”
宋繁花跟着风樱来到了风府,风樱安排下人给宋繁花和段萧腾了一个院子,等二人安顿好,风樱就遣了风家军去三元湖给元丰送信,彼时元丰还躺在床上养伤,马怀燕、风香亭二人在他床前,咬牙切齿地咒骂着宋繁花和段萧,元丰问,“段萧斩了苏家的那三个丫头?”
风香亭走过去,挑眉问,“你没搞错?风樱送信给元丰?”
风香亭诧异地接过信,对他问,“送信的人呢?”
府兵应一声,下去唤人,等风家军进来,风香亭问他,“大小姐让你传信给元丰?”
元丰笑问,“还真是写给我的?”
马怀燕看风香亭的脸色不对,也凑到元丰跟前去看信,看罢,如出一辙的脸色凝重下来,他担忧地看着元丰,可元丰神情很平静,只一双眼紧紧盯在那信纸上面的元喜二字上,久久没有动,半晌,他出声问,“我没看错吧?风樱说有人受元喜所托来找我?”
风香亭按住他,“你不觉得很奇怪吗?”
马怀燕冷笑道,“昨日苏府的三个丫头死了,我们三军损失了三万多,段萧和宋繁花也离开了三元湖,而今日就有人说受元喜所托来找你,你不觉得这里面有鬼吗?”
风香亭点点头,拂袖转身,离开,他带着风家军回醉风城,下午回的,半夜三更到的,这个时候风樱睡了,宋繁花与段萧却没睡,他二人一人盘坐于十香塔第七层的塔顶上饮酒,一人斜靠在塔壁上俯视着整个风府大院里的情况,陡地,段萧看到了风香亭,一把夺过宋繁花手中的酒坛,看到那坛底空了,他大骂,“谁让你喝完的?”
段萧眯眯眼,哼她,“又是故意的?”
段萧不解了,“为什么你非要见元丰?”想到她伤的元丰那一剑,问,“你是故意让元丰受伤躺床,不能带兵出战的?”
第二天宋繁花头疼的在床上打滚,段萧看着很心疼,可想着她交待的话,他还是去了风樱的院子,让人前去通报,说宋繁花头疼,请她叫个郎中来,风樱昨晚见过风香亭,自然知道了这二人的身份,等刘宝米进去通知了消息,风樱立刻就出来了,她看着面前的男子,圆润的下巴一抬,显出几丝凌厉,“段公子与你未婚妻一起戏弄三元湖、马洲、醉风城的三军很得意吧?戏弄了三军不说,还占了我醉风城的十里兵场,伤了风泽,让他生死不明,你好大的胆子,还敢闯进来,来人!”
风樱乍一听到这话,几乎是当场愣住,她指着段萧,结结巴巴地道,“你怎么,你怎么……怎么知道这句诗?”
风樱还在惊诧刚刚段萧说出来的那一句话,听到他说宋繁花头疼的厉害,立马遣了刘宝米去请郎中,她挥挥手,让院子里的风家军退了下去,她看着段萧,说,“宋姑娘昨日不是好好的吗?怎么会突然间就头疼了?”
风樱点了点头,表示理解,又冲段萧问,“你可用了早膳?”
吃饭的时候,风香亭看着心不在焉的风樱,问,“你没听从爹的话把段萧与宋繁花抓起来?”
风香亭手一抖,不可思议地道,“你说什么?”
风樱努努嘴,将今日段萧说于她的话讲给了风香亭,风香亭听闻,惊骇莫名,瞪大眼睛问,“段萧,不,宋繁花真的说了那句诗?”
风香亭不知道要说什么了,目光定在某处不知道在想啥,风樱也不管他,径自扒着碗中的饭,等吃饱,她搁了碗筷,带上刘大刀,去了段萧与宋繁花住的院子,刘宝米已经将郎中找来了,正在床前给宋繁花把脉,风樱来了后让刘宝米下去吃饭,她守在床前看情况,见郎中收了手,不待段萧开口问,她就先一步问出声,“她身体没事吗?”
风樱哼道,“你坐在这里就不扰了?”
段萧躺进床里,隔着耳朵听了听外面的动静,没有听到隔墙有耳,他低声冲宋繁花问,“你怎么知道元喜的?”
段萧捧起宋繁花的头,将她压在怀里,低头吻着她的唇,慢慢的,扫荡她口腔里的苦味,半晌后,段萧松开她,笑道,“自作孽,你不醉酒,哪里来今日的苦?”
宋繁花翻他一记大白眼,心想,我是为谁?